暗淡的月光从空中映射而下,照在漆黑而粗糙的城墙之上,反射出微弱的光芒。沿着城墙向下望去,是深不见底的无人小巷,以及这光芒不足以照亮的某种已经干涸的液体。
此时刚过黄昏,夜月不过刚刚接替太阳收下这初见端倪的星空,街上却见不到一丝人影。放眼望去,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,而从缝隙中却能够瞟见些许的光芒。零星的旅店和饭馆还算是半掩着门,但也鲜有人从中出入。
在这样或多或少有些压抑的氛围之下,能够存在于黑夜之中,并且创造出些许烟火气的,恐怕只有那种让人们释放欲望的场所了吧。《猫娘的馈赠》正是这样一家经营着各种业务的酒馆,在黑暗而寂静的巷子口,它不断地释放出美酒的香气,和勾人心魂另外一些味道,吸引着白天高强度劳动了一天,身心俱疲而只想得到一些安慰的男人们。
“小妹妹,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?”
粗糙的声音从酒馆的门口传来,而声音的主人则是一个身形粗犷的大汉,他正一脸和善地朝着酒馆门口的一个小女孩搭话。女孩穿着碎边的连衣裙,裙子上编织着某种图案。由于灯光过于昏暗,大汉并不能看清图案具体是什么。
“我……我爸爸说进去喝点东西,然后给我买果汁喝。让我在这里等他。”
小女孩略带迟疑地回答道,脸上划过一抹疑惑与不安的表情。女孩留着一头短发,刘海下面是大大的漆黑色瞳孔,显得十分可爱。她应该是十来岁,胸前微微的凸起正是即将步入青春期的标志。微风吹过,女孩的格纹连衣裙被掀起一阵波浪,透过裙子,隐约能看到女孩那刚刚开始发育的腿部曲线。
“果汁呀……那你爸爸进去多久了呢?”
大汉旁边另一人的声音传来,此人身形略为瘦小,而眼神中则有着和大汉同等程度的和善,语气也十分温柔。
“唔,有半个小时了。”
女孩眨了眨眼,有些无奈地回答道。
“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呆着不安全啊,要不我们带你去买瓶果汁,然后陪你一起等他吧。”
瘦小的身影笑眯眯地对女孩说道。
“这……”
女孩盯着面前的两人打量了一会,两人的穿着看上去十分朴素,衣服上甚至有着几处破洞,头发也乱糟糟的,但表情与声音却都显得十分温柔,并不像是会做些什么的坏家伙,反而更像是城外勤勤恳恳工作的农民们。
“别担心,卖果汁的店就在这附近,我们去一下就回来。等会让你爸爸出来把钱给我们就好了。”
大汉不紧不慢地说道。
“但是……我爸爸说不能跟陌生人一起走的。”
“小妹妹,你不用担心,”
大汉叹了口气,然后继续用轻柔的语气说着,
“我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,实在是不想看到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遇到什么危险。”
“那……那好吧。”
女孩仔细思考了一番大汉的话,犹豫了许久过后,终于是安下心来,轻轻的点了点头。眼看女孩表示了同意,大汉便转身向着巷子深处走去,而瘦一点的男人则是带着女孩跟在大汉的身后缓缓前进。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三人走到巷子深处的一家店前,大汉停下了脚步。女孩却十分疑惑,眼前的这家店明明已经关门了,连招牌都已经拆了下来,甚至有些落灰。
“哎呀……真是不巧,居然关门了。”
瘦一点的男人嘴角上扬,然后用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。
“那……那我们回去吧。”
不知道什么时候,三人已经走到了一阵寒风吹过,女孩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的环境,原本的安心感渐渐被极度的不安所取代。除了眼前的这家店之外,这个巷子里甚至没有一丝有人活动的痕迹,可以说不论发生什么都很难让外部其他人所察觉。更何况在这入夜时分,大部分的居民都选择闭门不出。
“没关系,虽然果汁没有了,但我们可以给你喝其他的饮料啊。”
大汉笑眯眯地说着,他的语气虽然还是十分轻柔,但是其中却带上了一些复杂的色彩。
“老大,今天运气可真是不错,这妞一定是神看到那狗东西没有发我们工资,冥冥之中送来的馈赠吧!”
“呵!这不比那破酒馆里的货色高级多了?”
“哈哈哈哈哈,这可不能比啊!”
两人的声音骤然变得放肆了起来,之前那股身上的温柔早已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感到厌恶的猥琐气息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在说什么……”
女孩的表情变的惊恐了起来,声音也带上了慌乱和呜咽。
实际上,这两人确实是这洛兹边境城边种地的农民,今天本到了向老板领取薪资的日子。然而那万恶的地主,则是以收成不好为由,拖欠着两人的工资迟迟不给。平日总是会去《猫娘的馈赠》潇洒一番,以安慰这暗淡人生的两人,只好一边咒骂着地主,一边由着身体的惯性来到了酒馆旁。而就在两人的怒火和浴火无处发泄的时候,看到了宛如天赐的小女孩。
“哼……小妹妹,你爸爸难道没有教过你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的任何一句话吗?”
瘦一点的男人淫笑着,向前一步,想要按住已经有了逃跑欲望的女孩的肩膀,而大汉,则是猛地朝着女孩的方向扑了上去,眼看就要抱住女孩。两人此时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卸下了伪装一般,再也不掩饰自己眼神中的凶恶与饥饿,准备下一秒就将猎物咬入口中,生吞活剥。
咻!
随着不知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凌冽之声响起,上一刻还宛如凶神恶煞一般的两个男人忽然齐齐的停下了动作,甚至再也动弹不得。
“呵呵呵……小哥哥我才想问你呢,你妈妈难道没有教过你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的任何一句话吗?”
就在数息之前,表情还显得无比惊恐的女孩忽然变得十分镇静,甚至冷笑了起来。而这笑容中,则是带着一股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妩媚与不屑。
扑通!
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,一大股红色的液体从大汉身体的某个部位喷涌而出,而瘦弱的男人则是猛地跪在了地上,双眼完全失去了神采。鲜血,从他那被黑暗中不知什么东西戳穿的双目之间汩汩流出。
“阿拉,真是浪费呢。”
女孩微微一笑,接着,伸出自己白嫩而光滑的手臂,将双手探向了自己连衣裙的裙底,又缓缓地探向了比裙底更深的地方,从那中间,掏出了一个蝙蝠皮的厚重袋子。
“收获倒是不错……只是可惜这两个东西实在是太过卑贱,在下不能脏了自己的嘴,啧,”
月光笼罩下,黑色短发的女孩不满地砸了砸嘴,用和刚刚的清纯截然不同的声线说道。如果两个男人依然保持着意识的话,会恐惧地发现,女孩的瞳孔已经从刚刚的黑色变成了鲜艳的赤红之色,
“哼,这新鲜度百分之一百的美食不能品尝可真是让人欲火焚身啊,简直就像是人类男人那丑陋的欲望一般。”
“最高端的猎人,往往伪装成猎物是么……我学到了,艾米丽大人。撒,就趁着那些家伙还没有注意到,赶紧完事走人吧。”
夜色渐深,月光渐渐地被乌云所笼罩,点点星光,也变得更加暗淡。这人类与血族的边境之城洛兹,逐渐地完全步入了黑夜女神的怀抱之中。而这黑暗,也将完全掩盖掉这些城中每天都会发生的,甚至让住在这里的人们已经麻木掉的事情。
这个世界,是残酷的,残酷而虚伪,人们每天都活在谎言与恐惧之中,蒙蔽着自己的灵魂得以恍惚度日。然而即使是这样的世界,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残酷。
那是在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,皎白的月光倒映在荷塘之中,人们在稻花香中说着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。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与祥和。
忽然间,狂风骤起,星光暗淡,乌云笼罩了大地。很多人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,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当乌云终于散去的时候,还有意识的人们惊恐地发现,原本皎白的月光已经变成了一片鲜红之色,而稻花香早已不在,取而代之的是浓稠且渗人的血腥之味。定睛一看,所有人都恐惧得无法发出一丝声音,因为自己的身边,刚刚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亲朋好友,早已变成了一具具尸体。
而在尸体之上,那些家伙,出现了。
被后人,称为血族的那些家伙,在那个乌云笼罩的夜晚,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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